邵萍感到一阵恶寒,像是又滑又湿的东西,在身子里钻来钻去。
“错觉,错觉……”
太阳挂在天上,阳光洒在头上,没有什么好怕的。
邵萍鼓励自己,生在红旗下,诸邪辟易。自己大白天走在路上,旁边还有一个大工地,里面几乎都是猛男。哪有不长眼的精怪,敢来找自己麻烦?阳气一冲,它们就得立即完蛋。
工地机器轰鸣很是吵闹,工人以不同颜色的帽子区分,红色的帽子是工地的负责人,蓝色的帽子是工地的技术人员,黄色的帽子是主要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,白色的帽子一般是安全监督员、下派巡查的人或者是参观工地的人。
黄色帽子忙着工作,在飞扬的灰尘里穿梭,他们的皮肤有一层灰蒙蒙的尘土,身上穿的衣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。邵萍先问了干活的师傅,然后找到了戴着红帽子的负责人,红帽子也在工地上走动,只不过他们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,相对其他人更加自由。
“老板,你这里还缺人吗?”
邵萍找师傅借了顶旧安全帽走了进去,这个工地没有看到门卫,可能是因为工程的规模比较小。大的工地一般都是按项目承包,直接找到包工头,一个工程队来施工。这种工地福利待遇以及施工都相对正规,而且基本不缺活儿干,就是居无定所,哪里有活儿干,就提桶跟着去到什么地方,吃喝拉撒睡都在工地的临时棚房,过小节的时候有半天假可以出去走动,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买车票回家。
红帽子四五十岁的模样,不乏脸上的沧桑。这种包头工都是靠自己熬出来的,跟底下的工人关系还可以,可能其中的大多数工人还是他的老乡。
红帽子转头看到邵萍,却有点不是很高兴。
“工地是随便能进来的吗?赶紧出去,别来捣乱!”
邵萍的标志性斜刘海以及衬衫牛仔裤的穿法,给红帽子的印象就是那种坐公室的斯文人,没干过几天体力活。现在这种人居然问他找活儿干,这不是闲着没事儿拿他寻开心吗?
红帽子背在身后的双手,拿了出来开始赶人。
“走走走……”
邵萍有点无奈,他说的是大实话,这个包工头就是不信。而且,他在乡下的时候,从小到大都得干农活,虽然看着很瘦弱,但也有几分力气,虽然这些年疏于锻炼,但是也是正常男人的平准水准。系统的个人数据面板可是清清楚楚写着,他的力气达到了成年男性的平均水准5。
这道理就跟健美的人肌肉夸张,但是打起架来不是当兵的人的对手一个道理。这扯得有些远了,这工地上的工人,有的看上又瘦又有小肚子,有得像条竹杆,有的周身浮肉,但是搬着两三袋水泥,扛着二百斤以上的重量上下楼梯来回没有停过。
“我真不是来捣乱的,我要应聘你们这里的散工,你给我工资日结也行。”
邵萍当场演示起来,摞起几层高的砖,然后把砖稳当地抱在怀里。砖块的灰尘落在衬衣上,邵萍把砖块放下来之后轻轻拍了几下。
“我也是农村里出来的,以前没少在家里干农活儿,你让我去开大臂,开大车拉货,我肯定是做不了,但是搬几块砖还是不在话下的。”
包工头惊奇地看着邵萍,态度也有所缓和:“没看来啊,你还几分力气。工资日结倒不是不行,只是我看你不是我们这样的大老粗,怎么会想到来工地打散工呢?”
“嗨,还不是生活所迫?被老板炒了鱿鱼,又不想这样灰溜溜回老家,只好硬着头发留下来,随便找点工作养活自己。”
邵萍跟包工头聊了起来:“这病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,我还能自己出来找工作已经很好了,有些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。比起他们,我已经幸运得很多呢。老板,你哪里人啊?听你的口音,好像是蜀地那一块儿,到这边来做项目啊?”
做记者的那段时间,他跟很多人打过交道,知道怎么样融入他们。
“你这话讲得有理,这世道能糊口饭吃就不错了。”包工头听到邵萍认出自己是哪里人,对他也多了几分亲切。
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奇妙,上一秒还看不对眼,下一秒就觉你小子鼻子是鼻子、眼睛是眼睛,怪像自己认识的哪个人。
“你怎么听出我是蜀地人,我天南地北地干工程,人家第一时间还听不出来,都说我普通话说得标准。”
包工头带着小许骄傲。
邵萍深谙吃人的嘴软、拿人的手短,多讲几句好话,他干活的这几天也能舒服一点。再说,谁没有嘴巴鼻子耳朵?这些器官长出来,就是拿来用的,哄别人开心讲几句话,身上又不会掉下块肉,这有什么关系?
他早就过了天下地上唯有独尊的愣头青模样,这世界的事归根结底就这么几件,别当自己太当回事,别当别人的话太当回事儿。有人对你指指点点,你就在心里问候他们,我做事关你屁事,你的话我干屁事。
“已经很标准了,我有几个蜀地的朋友。我听他们讲得多,听多了就觉得耳熟,你一开口我就有种亲切感。”
三两句邵萍跟包工头熟络起来,至于他有没有蜀地的朋友,没有人会揪着这点不放。
“是吗?你在哪里认识我们那儿的人了?”
邵萍从善如流,笑道:“我上学的那一会儿,宿舍八人间,蜀地的占了三个。”
“哟,你还上过大学啊?”包工头顿时对邵萍另眼相看,他自己是个大老粗,就想着儿子当个文化人。
“不是什么好大学,再说大学生也是人嘛。”
邵萍小谦虚道,如果他实话实说,不带拐弯,那些话落到别人耳里,就不是那么回事了。
包工头品着邵萍的话不太对:“你学的叫那什么土木……”
他老听工地的技术员讲自己读的土木什么,其他工地他不知道,反正他在工地里见到的大学生都是这个专业。
“哦。”包头工恍然大悟,“来找我们工地实习?”
“你那个证明好办?我跟项目的老总还挺聊得来,包在我的身上。”
邵萍一听就知道,自己被人误会了,工地上出现的不一定苦命的土木工程学的大学生,还有像他这种穷逼啊。在他工作的前几个单位的“大力宣传”下,跟媒体沾点边的工作都不会考虑他。虽然有规定不能限制求职者,但那个圈子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,人家就是喜欢其他人,就是不录用你,你也没有其他办法。
现在,他连应届毕业生还不如,应届毕业的学生好歹有个应届生的身份,用人单位想是免纳的税收政策,还有自己的人才培训体系,还能给出看得过去的待遇。像他这种干了三年再转行,零经验的“老油条”,很不受用人单位的喜欢,要想找到份工作,还得低声下气地求人收下自己。
这种憋屈的事,还是丢到过去,不要再来了。我邵某人既要挺着腰杆,还得把这钱给赚了!
短时间内,他干点便利店店员或者收银员的兼职,日子过得拮据点,也还能对付过去。问题现在十万火急,自己真丢不起这个人,做出请班长一块在出租屋吃泡面这种事。
“你误会了,我学的新闻,上面说要开源节流,然后我就没了呗。”邵萍跟包工头解释头,七分真三分假的话,有时候比真话更让人容易接受。
“大记者啊……”
普通人对新闻工作者,有种不自觉的敬畏。但现在还有一种趋向,一部分人带着那么点莫名的优越,既不尊重这个人,也不尊重这个职业。
不得不说,一种米养百样人。
想那么多干什么?
邵萍在心里自嘲,笑道:“大家都是打工仔,劳动不分贵贱嘛。”
“还是你们读过书的人说话好听,一套接一套的,听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……”
包工头觉得邵萍这人不错,有几把力气,几句话就说得自己心花怒放,当场就要答应收下邵萍这个人。他们的工地的工资本来做完工程再结,但他与邵萍聊天合得来,决定自己先垫上。人家一个大学生,到他们工地卖体力,肯定遇到了困难,相逢也是一场缘,能拉一把就是拉一把。
“刘头儿!”
黄帽子手套都没来得及摘下,急匆匆跑了进来。
“什么事啊?看把你给急的!”
包工头跟那个黄帽子的工人应该是老乡,称呼带了点亲昵。
“这工地里多少人多少机器,你不小心撞到人,那不就出大事?!”
“三水你这个猪脑壳,跟老子小心点儿!”包工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。
三水是遇到拿不稳的事儿,才这样跑过来。宁拆一座庙,不毁一桩婚。
如果他不是刚好遇到,他们刘头儿就得做龟儿子的破坏人家家庭幸福的凶手。他不得跑快点,阻止这事发生,人家女娃儿还在外面候着。还真别说,那女娃儿长得蛮乖的,他以前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娃儿。
“刘头儿,这兄弟伙是……”
“他叫……”刘工头聊得开心,忘了问邵萍的名字。
“兄弟,你叫什么?”
“我叫邵萍。”
“邵萍?这名字听像个女娃儿……”
刘工头在嘴里念了几下,跟三水大声说:“这位邵萍兄弟,以后就由我罩着呢,你们可别仗着人多,做这让人臊得慌的事啊,小心我——”
三水一听就知道事情要糟,他就是因为这事才跑进来。听邵萍这么一说,他就知道外面的女娃儿,就是冲这个如邵萍来的。
“我……”三水拉着刘工头到一边嘀嘀咕咕。
邵萍正想怎么回事,刘工头一脸笑容地走过来。
“邵萍兄弟,不好意思,我们不能录用你。”
他好心地说道:“耙耳朵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,回家好好说。”
邵萍一头雾水,听包工头的语气,自己在这个工地打短工的事应该稳了。聊得好好的,怎么就突然反口了?
那耙耳朵的意思,邵萍土生土长的广安人,根本没有听说过,加上他又很少关注网络流行语,或者是什么电视剧、电影。刚刚已经谎称自己有几个蜀地的朋友,他总不能突然就没了这几个朋友吧?
自己这次,真是骑虎难下了。
一不小心走上了诲人不倦的道路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别追了,我都逃到东京留学了》、《国民法医》、《重生之乘风破浪》、《女尊:开局成为小正太》、《飞越泡沫时代》、《都市逍遥邪医》、《我真没想重生啊》、《看我拯救黑化少女,反派系统急了》、《在约战变成精灵的我拒绝约会》、《情满四合院之,这个糟老头坏得很》、